卦象本是卜筮之宗

西安吉祥经典读书会   李桂祥

摘要：本文依据经典卦例论述卦象、卦爻辞本是卜筮之宗，希望后学者在学习周易过程中要重视《周易》原经的学习。

《周易》本是一本卜筮之书，然而经过圣人的编辑与注解，它就不单纯是一本卜筮之书了。自孔子做《易传》开始，它就上升为儒家的经典，成为儒学必修科目，汉唐之后有成为“六经之首”成为各朝代科举考试必考科目，当然科举考试不是考其卜筮功能，考的是易理。帛书《易传》“子曰：《易》，我后其祝卜矣！我观其德义耳。幽赞而达乎数，明数而达乎德，又仁守者而义行之耳。赞而不达乎数，则其为之巫，数而不达于德，则其为之史。史巫之筮，鄉之而未也，好之而非也。后世之士疑丘者，或以《易》乎？吾求其德而已。吾与史巫同涂而殊归者也。君子德行焉求福，故祭祀而寡也；仁义焉求吉，故卜筮而希也。祝巫卜筮其后乎！”孔子的态度相当明确，他学《易》是求卦德卦义，用德行求福，用仁义求吉。正是因为孔子对《周易》的态度，后世之人开始弱化卦爻辞的卜筮功能。

   自王弼扫像只重易理开始，《周易》便分裂象数派和易理派，易理派以魏晋时王弼为首，继承者为宋朝的胡援、程颐、张载、杨万里。象数派代表人物有孟喜、焦延寿、京房、郑玄和三国时期的虞翻等等。然而《周易》本是一本卜筮之书，其卦爻辞是对象的解释，当卦爻辞失去了象的支撑，它的卜筮作用就弱化了，发展至今，很多人不知卦爻辞有卜筮功能，甚至学《周易》完全抛弃对卦爻辞和卦象的分析解读。那么卦爻辞和卦象到底有没有卜筮功能，我从下面三个方面谈谈我的看法。

一、 卦产生的目的和作用

圣人设卦是目的是根据天地自然规律指导人们生产生活的。“圣人设卦观象,系辞焉而明吉凶。《系辞上》”这句话直接点出圣人给卦做辞的目的就是为了解释卦象，就是为了让人们明察吉凶祸福。这吉凶祸福是圣人认为的吗，“古者包栖氏之王天下也,仰则观象于天,俯则观法于地,观鸟兽之文,与地之宜,近取诸身,远取诸物,于是始作八卦,以通神明之德,以类万物之情。(系辞下》”“是故天生神物,圣人则之。天地变化,圣人效之。天垂象,见吉凶,圣人象之。《系辞上》”圣人根据对天地变化的观察，效法天地变化规律，用高度抽象的卦象来表达天地之象。“是故易者,象也。象也者,像也。《系辞下》，易有四象,所以示也。系辞焉,所以告也。定之以吉凶,所以断也。《系辞上》，圣人有以见天下之动,而观其会通,以行其典礼,系辞焉以断其吉凶,是故谓之爻。(《系辞上》)通过这一段我们可以很清楚的看到，卦是依据天地变化规律而产生的，而卦辞、爻辞是对卦象的解释，其目的是告诉人们吉凶的，所以，卦象、 卦爻辞具有卜筮功能。

二、古籍中用卦爻辞占卜的例子

在传世的古籍当中，有人们利用《周易》进行卜筮的记载，其中占断主要依据是卦爻辞，并未发现其他数术方式。如《左传》僖公二十五年记载了这样一件事：周襄王被他的弟弟叔带逼迫逃亡到了郑国。晋文公的大臣狐偃建议晋文公“勤王”发兵把襄王护送回国，认为这是一桩壮举，可以为晋国在诸侯国中赢得威望。晋文公心里没底，就让卜偃占卜了一下，结果是“吉。遇黄帝战于阪泉之兆”———得到的兆象和黄帝在阪泉大战炎帝前卜得的兆象是一样的，预示会吉利。晋文公说：“黄帝是帝王，我仅是个诸侯，担当不起这种兆象。”狐偃说：“现在还是周天子的天下。现在的周王，就相当于古代的帝。我们去勤王，就代表的是周天子。”文公还是心里没底，就又说：“再用筮法卜一下。”筮了一下，得到《大有》变《睽》，也就是《大有》卦的九三爻，爻辞是“公用享于天子”，意思是说能打胜仗，且能受到王用飨礼招待，是一个大吉大利的卦象。卜偃又用卦象分析，也是天子降低身段礼敬诸侯的卦象。晋文公于是下定了决心，挥师迎回了襄王，杀死了叔带。从此开启了晋国的霸权。《左传》和《国语》中类似的例子很多，归纳下来用了以下八种方式进行占断。一、本卦卦象二、之卦卦象。三、本卦卦名。四、之卦卦名。五、本卦卦辞。六、之卦卦辞。七、本卦变爻爻辞。八、之卦变爻爻辞。简而言之就是用的卦象与卦爻辞进行卜筮。

三、 数术与卦象卦爻辞之比较

   汉代以后各种数术逐渐产生，有纳甲筮法（六爻），梅花易数，签占等等，很多筮法有其独立性，可以不用深究卦爻辞即可起卦占断，很多人认为，卦爻辞，卦象于卜筮没有太多关系，学数术可以不用学习卦爻辞及卦象。然而，很多数术起源于卦象，必然和卦有着紧密的联系。

卦例1：观梅占

辰年十二月十七日申时，康节先生偶观梅，见二雀争枝坠地。先生曰：“不动不占，不因事不占。今二雀争枝坠地，怪也。”因占之，辰年五数，十二月十二数，十七日十七数，共三十四数，除四八三十二，余二，属兑，为上卦，加申时九数，总得四十三数，五八除四十，余得三数，为离，作下卦。又上下总四十三数，以六除，六七四十二，余一为动爻，是为泽火革。初爻变咸，互见乾巽。

断之曰：“详此卦，明晚当有女子折花，园丁不知而逐之，女子失惊坠地，逐伤其股。右兑金为体，离火克之。互中巽木，复三起离火，则克体之卦气盛。兑为少女，因知女子之被伤，而互中巽木，又逢乾金兑金克之，则巽木被伤，而巽为股，故有伤股之应。幸变为艮土，兑金得生，知女子但被伤，而不至凶危也。

这是著名的梅花易术的经典案例，世人都以为康节先生用体用及五行的方法，殊不知康节先生以观雀之时数起卦，以卦象延伸断的女子有伤，此占断过程及方法与六十四卦释象如出一辙，别无二象。可见，梅花之法本于卦象。

卦例2 ：选自尚秉和《周易古筮考》之“筮直奉开战与否”

原文：乙丑七月初七日夜，友人常朗斋过访，谈及时局，云直奉谣传将开战，然时起时灭，令予卦其如何。予即布卦，遇《地泽临》变《水风井》。断曰：'坤众震起，兑为毁折，风激浪涌，凶起八月。'朗斋云：'北方有战事否？'曰：'坤变为坎，坤西南方，坎北方，必始于西南而延及于北。且按卦象论之，北方战祸必甚于南方。井二至四互兑，三至五互离，而皆与坎连，有无处非甲兵非毁折之象。'朗斋云：'止于何时？'曰：'坤西南为申酉而变坎，坎北方位子丑，其起于酉月，终于丑月乎？'及八月至中秋，战谣又息，谓卦不验矣。不意至阴历二十五日，江浙战事忽起，奉军退出苏皖，战事之由起于西南，吴佩孚之为联军总司令也。及至阴历十月中旬，奉军郭松龄忽然倒戈，又数日直督李景林忽然与冯（玉祥）宣战，于是津浦路、京津路、北方战事遂烈。及至十一月奉军入津，郭松龄入奉亦败。至十二月战事遂暂停止。卦象无一不与事实相应，虽曰人事，若有天定焉。

   此卦虽用了洛书之位推断五行，然而推断主要依据卦象及卦变，在推断过程中还用了互卦的方式，这些推断方式也是本于六十四卦解卦之法，由此可断，卦象实乃卜筮之本。

卦例3：选自《周易古筮考》之“为张子铭筮子在前敌安否”

原文：十一月初六日己卯夜，张子铭袖蓍来访，云子钺从战北仓，久无言信，请筮安否。子铭即盥手揲蓍，遇《雷火丰》变《地雷复》。曰：丰内离，离为甲兵，外震，震为长子，震健，是长兄处甲兵之中而贞健也，可无忧矣。又震变坤，尤为长子安贞之显证。又复者阴盛之极，阳气回转，尤为吉利。又子孙爻值卯，子月生之而临日建，三爻亥水动亦来生子孙，变卦为六合而无一疵，尤保无虞。果不久有信至也。

原文中提及的“从战北仓”，从起卦时间分析，应是公历1925年12月奉系军队与国民政府军队的“北仓之战”，结果是国民政府军队于12月22日攻占天津，北仓之战结束。

   这卦举例属于占事之吉凶，看占事我们不知道所占之子是不是家中长子，所以不能以有长子之象的”震”来表示这个儿子，除非是明确知道所测之子是长子。不过此卦中之”震”是本卦、互卦、变卦唯一的男象，故以其为所占之子是合理的，而且因为”震”是卦中唯一的阳卦即男象，所以可以大胆的取象这个儿子是长子。

   在分析占事之趋势的时候，从本卦、下卦、下互卦到上互卦、上卦，再到变卦，这表示整件事情发展趋势的前后顺序，即以顺序为主线展开分析判断；而在分析占事之吉凶的时候，从本卦、下卦、下互卦到上互卦、上卦，再到变卦，这表示整件事情的状态和结果，并无明显的前后顺序之分（但有主次之分），所以应围绕着事或人这个主线展开分析判断。

    那么此卦中的主线是什么呢？是人所面临的“事”还是“人”的状态呢？我认为此卦中的主线应该是这个儿子”震”的安危状态，这也是作为父亲最关心的，身处前敌的儿子是好着呢还是受伤啦还是牺牲啦？

    震象健，源于震象动、动而健；震对象巽，巽象进退；震覆象艮，艮象止、象静，三者参象为此子能动能静能进能退能止，很欢实呢；配合离象甲兵、象战火；配合坤对象乾，乾象健；那么此子的整体状态即如尚秉和先生所说：处甲兵之中而贞健也。

    “安贞之显证”之说源于《坤为地》卦卦辞：...西南得朋，东北丧朋，安贞吉。又复者阴盛之极，阳气回转，尤为吉利之说源于《地雷复》卦是阳长之卦。

    此卦尚秉和先生亦用纳甲易之方法加以分析和判断，只不过我们明白，尚秉和先生将六爻之法融入卦象之中做参考和补充，对于占断过程还是以卦象推断为主。

卦例4：《增删卜易》有一例，寅月己未日占女儿痘症，得坤之师，二爻动，断曰：目下甚危，无妨，有救。后果得名医救治。坤卦二爻爻辞是直方大，不习无不利。坤卦变师，师者，众也，用药如用兵，故，药用对可得救。即使在《增删卜易》这样的书中，野鹤老人不忘用卦爻辞进行直断，卦爻辞亦来自对卦象的解释，由此可见卦象本为卜筮之宗。

卦例5：己亥年癸酉月乙丑日当事人占卦，问明天去法院，会不会当时被拘得丰之讼？现取保候审阶段。

以卦爻辞断：“丰卦，大象曰：雷电皆至，丰。君子折狱致刑。君子观此卦象，有感于电光雷鸣的精明合威严，从而裁断讼狱，施行刑罚。卦中五个爻动，取其独静之爻辞断之，九四爻辞曰：丰其蔀，日中见斗；遇其夷主，吉。日中见斗，幽不明也。大白天，能看到天上北斗星，说明大地一片幽暗不明，预示卦主遇到凶险。”

以六爻之方法断：“丰化讼，此卦两爻官鬼发动，并且一进一比，看来罪比原来预想的严重些，兄动化财，父化父，找人花钱了，而且也找了有力的辩护人，都起了一小部分作用，子孙动化退身，事情先好后差，世爻动如官墓，看来不可脱罪了。兄化财也如官墓，钱也会被罚的。”结果：判两年半监外执行，罚款5万。

   在风水的占断过程中，在推断具体应验之时也离不开卦象，即使是独立成体系的四柱命理算法，也吸收了很多象思维的方式，所以说，卦象是卜筮之宗。